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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的算法残酷”:困在系统里的外卖骑手如何“养系统”

更新时间:2025-11-09 05:11发布时间:11个月前人气:0

“人工智障”

在实际的送餐过程中,骑手对于派单路线和地图引导的抱怨十分普遍,几乎到了人人都要说两句的地步。其中对于地图的智能引导抱怨最多。我在2017、2018年的田野调查中发现,彼时很多外卖平台的订单配送距离设置都是计算直线距离而非实际路程距离。由于算法需要根据订单的配送距离预估配送时间,实际路程与直线距离的差异增加了外卖员的配送压力。对此,高喆师傅多次向我抱怨:直线距离短,实际距离比这长多了!有一次,一个去豪景东方的单子,显示是3公里,结果你猜,我跑了多少?5.2公里!……系统这个地图不对。显示直线距离算什么?我们又不是直升飞机,起飞、降落就行。岩:今天这些单派得,太不合理了。我:哪里不合理?岩:反向派单能合理吗?现在时间太紧张了。我:就是逆行吗?岩:嗯,系统的路线就是逆行路线。你看,从3到4,我得过一条河,还有一条高速。按照地图导航,我得绕一个大圈。按理说,以高速为界,两侧的单几乎没法送。我今天倒好,送了好几次!我:你是怎么过去的?岩:找天桥,逆行过去。

不点到店,没法出餐。(App后台有一个)蓝牙识别到店(功能),有的(时候,后台对)商家定位不准,你明明就在,但你就点不了到店。你到不到店,技术说了算。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客户取消,就是(我们的)物流责任,罚骑手五百,一天白干。系统就是爷爷,需要时时养着!你对它好,它才会对你好!首先,不能老拒单。拒一次两次行,一天拒很多次,后台就会知道——它都有自己的设置。到了一定数量,你不但接不到单,还可能被封号。对啊,因为你老拒单。……还有,要坚持跑。你看那些排名靠前、业绩好的,哪个不是全天在岗?(他们)很少请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行。数据都是积累起来的,不常跑,没有好数据。《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剧照

例如,当知道系统需要不断通过个体劳动“被投喂”时,“养系统”所需要的持续性有时候让骑手们很为难。虽然平台以灵活自主的工作定位来招工,但在实际的劳动过程中对骑手有连续的工作时间要求。一些骑手因为探病、秋收或者其他紧急情况回老家的情形时常发生,而这些意外一旦打断了其工作的连续性,他们的后台数据就会变得“不好看”,骑手等级也会随之下调。一位“闪送”平台的骑手曾在“抖音”上闷闷不乐地描述自己的处境:必须天天跑。你看,我这几天回老家一趟,有点事,这绩效就下来了。没法拿到大单,只能送一些周边的小单。

卡罗琳·马文在其著作《当旧技术尚新》一书中,阐释了对于技术进化的理解。她认为,技术的进化不仅仅有功用性、工具性的一面,更有其人文性和社会性的一面。这样的观点,放到今天算法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演进中依旧适用。在技术形态发生深刻转变的今天,算法的进化绝对不是单纯的编码、程序、软件所讲述的单一逻辑。恰恰相反,它的进化深深地嵌入在平台劳动的过程中。算法的进化需要以数字劳动者的“行为化数据”作为基础,并在此之上形塑对劳动者越来越精细和严格的管理。这也正是我在本章开头所表述的“生成性管理”的内涵。《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剧照

政府政策紧随其后。2021年9月17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中央宣传部、教育部、科学技术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等九部委印发了《关于加强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综合治理的指导意见》,明确了算法生态规范的原则:“算法应用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算法发展安全可控、自主创新,有效防范算法滥用带来的风险隐患。”2022年1月4日,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等四部门联合发布《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指出在提供算法相关服务时,“应当遵守法律规定、尊重社会公德和伦理,遵守商业道德和职业道德,遵循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科学合理和诚实信用的原则”。

这是一种积极的反馈。算法的伦理问题被提上日程。通过《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社会各方开始关注数据的生产、算法的规则制定以及由此衍生的平台劳动者权益问题。而在“生成性管理”逻辑下的平台经济中,算法伦理反思的核心议题应该是数据的从属和算法规则的公共参与。在智能与个体生活劳作联系如此紧密的今天,数据和算法的问题“已经从单纯的‘个体信息’和隐私保护的单一维度,扩展至‘个体权益、企业竞争和生产关系’三个维度”。因此,回到政治经济学的视角去反思这是谁生产的技术系统、应该为谁所有、能够产生什么样的公共价值,显得更为必要。

技术伦理学家安德鲁·芬伯格在《可选择的现代性》中这样说:“首先,我们正在进入一个以泛化的技术为特征的新时代,这些技术以非常难以意料的方式影响着我们;其次,它关系到我们如何对待技术,因为,这也许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公众的参与正在开始对技术变革的形式产生重要的影响。”后疫情时代,基于全球产业、信息技术的民族国家利益纷争和市场化消费,强化了智能技术发展的光环、优势和支配性心理。谁掌握了更多的技术、谁拥有更多的数据,谁便拥有了决定未来数字化方向的更多主动权。也是因此,数字技术的生产、规则的确定、数据的确权问题一直都存在。在此,我们尤其需要警惕基于资本的数字化意识形态正在不断销蚀技术的公共性特质这一趋势,毕竟,技术对于生活世界的彻底殖民,不是我们想要的未来。

(本文选摘自《过渡劳动:平台经济下的外卖骑手》一书,澎湃新闻经出版社授权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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